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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瀕死經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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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與死神相遇的11分鐘

2004年11月9日 紐西蘭 晴

 「控制塔,PW5;準備起飛,請求批淮。」
「PW5,控制塔;跑道清理,批淮起飛。」

 

馬達開始滾動,連接滑翔機的繩索快速拉動起來,PW5瞬間在跑道上加速奔馳,我把控制桿往後拉動,PW5隨即飛離地面向上爬升。我踩動左腳踏擺動尾舵,平衡左面吹來的強勁側風,飛行高度計顯示為110米到達了脫鈎的高度。

 

我把機頭下沉,啟動自動脫鈎裝置,可是重複了兩三次相同的動作,繩索仍被卡在扣環裡。機身被繩索過度拉扯,開始失去平衡往左傾斜。我啟動儀表板下的後備脫鈎裝置,以手動鋼索把掛鈎拉開,可是繩索還是被卡死在扣環內。我反覆起動後備脫鈎裝置,但是一點作用也沒有。

 

「PW5,控制搭;立即脫鈎,機身危險偏側。」

 

我開始意識到事態不妙,繩索的拉力令機身嚴重傾側,機翼開始失去承托力。我心跳不斷加速,手心冒着冷汗,腦裡不停搜索這種罕有狀況的緊急處理方法。我深吸一口氣保持冷靜,但已經沒有時間了,我唯有賭一把的把控制桿全力往前,強行讓失衡的飛機向下俯衝。由於機翼已經失去承托,加上地心引力,飛機急速掉頭下墜。這突如的相反作用力,成功的地把扣環拉開了讓繩索脫離。飛機正急速向地面螺旋俯衝,大概十秒後便墜落地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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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機正急速向地面螺旋墜落,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害怕,但強烈的求生意志總算讓我回復理智,我能感受到左腦在高速運轉,左側頭顱的血管在迅速膨脹。我大約花了寶貴的兩秒鐘時間思考,想出了最後的救亡方法。飛機脫離了繩索的牽制,便可以僅剩的高度換取飛行速度,然後再度爬升,這可能是最後的一線生機。

 

最後八秒,距離地面不到二百公尺,我急忙把控制桿向右全力推進,用力踩著機尾航向的右腳踏板,機身突然往右側拉扯,震動得如鐘擺般激烈地搖晃著。六秒,飛機停止了左側旋轉,改以接近垂直方向朝下俯飛,我急忙把操控桿全力往後拉,並鬆開了右邊的腳踏板。機身立刻有了反應,下墜的速度變緩了,並且重新改成向下前方滑行。

三秒,飛機距離地面只有不足一百公尺,眼前的景物不斷地放大、貼近。就只差那一點點的時間,高度還來不及回升,飛機即將撞向地面。當我決定迎接死亡後,恐懼的感覺突然消失了,而且還有一份說不出的坦然平靜。我的生命就只剩餘最後的一秒,我張開眼睛、豎起耳朵、留心每一個感覺,好好記著每一個情境,這是我人生的最後體驗。

 

然後,「砰」的一聲!

 

整個機頭與駛艙應聲震破爆裂,碎片殘骸在我面前的空中散落。接著像突然的斷片或跳電一樣,聲音、光聲、氣味、感覺同一時間被截斷關閉,肉身的痛楚還來不及傳進腦神經中樞,意識像被黑洞般的東西吞沒,跌進了寂靜的黑暗世界。

人生最後倒數十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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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魂出體

回復意識,發現自己浮在半空,被一團金光包圍。 我感到十分的安詳平靜,溫暖的感覺滲透著每一個毛孔,猶如整個人浸泡在溫泉中,充滿了被保護的愛。這樣的親切感覺似曾相識,是什麼時候曾經有過的感覺?

 

突然間,一個記憶飄了進來。那時的我,住在母親的子宮裡,被溫暖滋潤的羊水包圍著。就如同現在一樣,在大地母親的子宮裡,被安寧的光海包裹著。原來,死亡和出生的感覺,竟然是如此相似。

 

我朝下一看,看到一架破爛的滑翔機殘骸,機身碎片四處散落,機艙裡的那個垂死的我, 前臂被折斷,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骨頭從手腕處岔出,雙腿被撞得扭曲變形,真是慘不忍睹。 但我沒有害怕或痛楚的感覺,只感到溫暖與平靜。

 

忽然間,一個像聲音的意識從光源深處傳送過來。「你想要離開或是留下?」

 

「這是你人生的最後問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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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回顧

我張開眼睛,彷彿走進一個多銀幕的電影院,裡面放置了大大小小、成千上萬的銀幕,而每個銀幕裡都在播放著我的畫面,從小時候的自己到現在的自己,每一個我記得的或遺忘的生活片段。

 

「離開」是第一個閃進來的念頭。離開是因為人生的所有夢想已經達成,離開是因為人生沒有任何遺憾。在人生最高峰和最滿足的時刻離去,留給自己和別人最耀眼的光芒。這不是很好嗎?生命不應該在乎時間的長短,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好好活過,點亮自己也照亮身邊的人。

 

原來,我已經沒有夢想了,生命裡已經再沒有讓我依戀不捨的東西,我不需要任何人,也沒有任何人需要我。原來,我是多麼的孤單與空虛,這感覺就像一個從來沒有真正活過的人,不曾存在於這個世界上。我的心一點也不自由,三十年來只一直跟空虛在賽跑,以製造夢想來逃避人生的空白。

 

原來,我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到底是麼。原來,夢想達成不如依然有夢。

 

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,同一時間站在感受的兩個極端,滿足與缺失,快樂與哀傷。我陷入了滿足與空虛的兩極,迷惘於人生與夢想的意義,最後連離開或留下的決定也做不了。

 

突然間,金色的光海迅速地從四周退散,浮在半空的我也快速地瓦解,天上的我徹底地消失了。地面上的我再次恢復意識,口裡尚存最後的一口氣息被吸進了肺部,我感覺到自己微弱的心跳。同一時間,大量的痛楚訊號從身體的不同部位湧入神經網絡,我在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劇痛,這撕裂的痛感彷彿提醒我,自己還活在這世界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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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後重生

 

 

在坐輪椅的那段時間,我失去了最基本的身體自由,換以小孩子的高度看世界,老人家的速度過生活,反而讓我在大自然世界中領悟到「自由」的真諦,真正的自由在心靈,而不在身體或外在。當我學懂了自己最大的人生課題,就像獲得了離開輪椅世界的許可一樣。

 

最後,我靠自己的心理專業及催眠技巧,運用潛意識治癒了自己的傷病,寫下連醫生都不可置信的自癒奇蹟。

 

康復後,我沒有選擇回到以前的生活、原來的那個人生,而是開始了我的人生下半場。我離開了警隊和原來的生活方式,轉而成為一位治療師、作家、心理學家、生命導師,或者說一位擁有多重身份的說故事的人。我希望用生命說故事,能夠以我的生命影響更多的生命。

有關鍾灼輝博士的瀕死經歷及自癒過程,詳細記載於他的著作之中,可參考本網頁資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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